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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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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點似乎並沒有讓尚天賜太開心,他到後來反而有點兒心事重重的,呂志平見他這副表情,也就懶得多待,索性告辭出來了。

離開了紅晨,他掏出手機打給了林局:“餵,林局,我又被尚天賜叫去喝茶去了……對,我覺得還是跟你們幾位領導當面匯報比較好……嗯,那我大概半個小時之後到……”

呂志平掛上電話,回頭看看紅晨,祝秋月正在落地窗前面向外張望,顯然是在看他。他沖著祝秋月笑笑,轉回頭用手機叫了一輛車,回了市局。

許局、郭局、林局早就在郝書記的辦公室裏聚齊了,呂志平來之前,他們已經開了一個小會了。見呂志平進來,郝書記連忙說:“來了?坐吧。”

“要不咱們還是去小會議室吧。”呂志平覺得屋裏人有點兒多了。

“不用,就這兒吧,說說,到底怎麽回事?”

“我下午接到一個電話,讓我去陪尚天賜喝下午茶。一到那兒他就跟我說,丁瑞喆馬上就回國,我們現在正在進行的調查工作可以暫停一下。”

“暫停一下?”郝書記皺起了眉毛,“他真這麽說的?”

“他就是這麽說的,而且他說如果我這麽做了,會有人感謝我。”

“感謝你?你們現在在查什麽?”

“我們現在查到徐夢雨開的那個皇家A休閑宮的經理,原來也是陳大慶的皇家後花園的經理,我們懷疑這個皇家A休閑宮和皇家後花園有關系,所以我們想查一下徐夢雨開店的資金來源。”

“他說了不讓查這個了?”

“他沒說,他是希望我們現在什麽都不要查。不過如果他跟這個皇家A休閑宮有關系的話,我想他是知道我們現在要查什麽的,因為我曾經跟皇家A休閑宮的經理透露過這個想法。今天上午剛說完,他下午就找我,我看他可能是有點兒坐不住了。”

“那你怎麽回答他的?”

“我沒答應,而且我把這個事情挑明了,告訴他我們就是要查這個按摩店的資金來源。”

“他有什麽反應嗎?”

“他什麽也沒說。”

“沒說?”

“嗯,我想我可能是打草驚蛇了,他估計很快就會采取行動,防止我們在這個方向上查下去。”

“你是故意透露的這個消息吧?”

“是的。”

“尚天賜還說了什麽?”

“他說他、丁啟遜、陳大慶是同時起家的,後來他逐漸疏遠了陳大慶,但丁啟遜沒有,他暗示我丁啟遜和陳大慶的歌廳有聯系。”

“有哪種聯系?”

“他沒說,但我感覺,他似乎想讓我覺得徐夢雨被殺的案子,和丁啟遜有關系。”

“從你們調查的情況來看,有這種可能嗎?”

“不好說,不過就算有這種可能,以現在調查的深度也挖不出來。”

“那你打算怎麽辦?”

“我覺得等等看他們有沒有什麽動作。不過,在這個案子的調查過程中,尚天賜明顯比較主動,這讓我覺得有點兒問題。”

“你覺得他才是真兇?”

“這只是一種可能,還有一種可能是他想渾水摸魚。”

“怎麽說?”

“他自己說他們三個人同時起家,丁啟遜和陳大慶關系比較密切,他則比較疏遠。我覺得他這是故意拉開自己和丁啟遜、陳大慶的距離,撇清自己。”

四個領導都不說話,陷入了沈思,過了片刻,郝建設才說道:“既然這樣,我覺得還是以不變應萬變吧,你查你的,他搞他的,搞的小動作越多,暴露出來的破綻越多。”

“是。”呂志平立刻答應。

“還需要我們做什麽嗎?”

“暫時不需要,不過,我覺得在查這個案子的過程中可能會牽扯到很多人,還是希望各位領導有個心理準備。”

“嗯,我們心裏清楚。”

“那我先走了。”

“去吧。”

呂志平輕松地離開領導辦公室,他看看天色,都已經擦黑了,早就過了下班時間了。

林逢春回到辦公室,他始終心裏有點兒不踏實,琢磨了許久,撥通了方小洋的電話。

“餵,林局。”方小洋似乎有點兒緊張。

“你最近跟老趙聯系了沒有?”

“聯系了,去了好幾次,今天下午還去了呢。”

“老趙怎麽說?”

“他說線索不全,現在什麽都不好說。”

“那你就把已經查出來的東西都告訴他呀。”

“我是都告訴了,他說現有的資料不全。”

“你沒問問他還需要什麽?”

“我問了,他說他現在還不太確定,要考慮考慮。”

林逢春嘆了口氣:“好吧,那就讓他好好考慮吧。”

掛斷電話,方小洋也嘆了口氣,今天下午他去了醫院,也見了趙覆之,然而趙覆之一見他卻沒太表現出歡迎的意思來:“你來了?”他一邊說一邊打了個哈欠,似乎是剛睡醒。

“嗯,來了,我把案子的材料都帶來了。”方小洋一邊說一邊把手裏拿的一個厚厚的牛皮紙袋和一個果籃放在了床頭櫃上,“這個果籃是我在路上買的。”

“嗯。”趙覆之挑了挑眼皮,看了一眼那個果籃,“案子有什麽進展嗎?”

“算是有吧。”方小洋很猶豫,他也說不清這算不算進展,“現在案件的唯一嫌疑人丁瑞喆要回國接受調查了。”

“丁啟遜的兒子?”

“嗯。”

“工作是怎麽做通的?”

“不知道,是呂隊自己去的,回來就告訴我們人會回來,但具體怎麽談的他沒說。”

“是這樣……”趙覆之想了想,覺得這裏面的事情不簡單,“那你們現在在幹什麽?等嫌疑人回來問話?”

“也沒有幹等著,我們也做了一些工作。”

“包括什麽?”

“我們調查了那個死者徐夢雨的租房合同,也找到了她的房東,發現她租房這事就是他們自己搞的障眼法。弄了個委托書,被委托人是丁瑞喆,搞了個租房合同,還在中介掛了一天,但整個過程很假,一眼就能看透,連中介的小姑娘都覺得不對頭。”

“他們為什麽要這麽搞?”

“我們猜測是為了掩人耳目,讓人覺得丁瑞喆和徐夢雨不認識。”

“還有嗎?”

“我們搜查了丁瑞喆在同一個小區的住處,發現除了丁瑞喆之外,還有徐夢雨生活的痕跡,我們猜測丁瑞喆曾經和徐夢雨在那裏同居過。”

“徐夢雨不是自己有一住處嗎?為什麽還要和丁瑞喆在另一個別墅同居?”

“我們猜測是丁瑞喆不想讓現場留下自己的痕跡。”

“什麽意思?”趙覆之有點兒糊塗了。

“是這樣的,”方小洋只好從頭向他解釋,“我們猜測丁瑞喆早就計劃殺死徐夢雨了,所以他在租房的時候搞了那麽一出,想營造出他和徐夢雨不熟悉或者不認識的假象。而丁瑞喆的住處和徐夢雨的住處那兩棟別墅內部幾乎一模一樣,這能使他在自己的住處計劃和演練行兇過程。他的住處有徐夢雨留下的痕跡,但徐夢雨的住處幾乎沒有他的任何痕跡,這說明他從來不進徐夢雨的住處,以免留下自己的痕跡,目的是為了確保案發之後,沒人把他和徐夢雨的死聯系起來。”

“你的意思是丁瑞喆自己不去死者的住處,而不是死者不讓丁瑞喆進門?”

“嗯,我們就是這麽想的。”

“好吧,別的呢,還查到什麽了?”

“死者的按摩店的經理,原來在陳大慶的皇家後花園當大堂經理,死者原來也是那兒的小姐,但這個經理在前面幾次的問話裏並沒有主動承認這一點。”

“他這次承認了?”

“承認了。”

“他沒說為什麽原來沒承認?”

“他說是怕這些事情被翻出來,才沒敢說。”

“你們相信嗎?”

“這個……”方小洋不知道該怎麽說好,想了想才答非所問地說道,“呂隊說,要查查皇家A後花園的資金來源,我覺得,他可能是不大相信吧。”

趙覆之笑笑:“查資金來源跟這個有什麽關系,恐怕呂志平是借題發揮吧。”

“這個……我說不太好。”

“他我還是比較了解的,破案子的時候往往把別人想隱藏的東西都給掀開,也不管這些跟案件本身有沒有關系。”

“哦……”方小洋不太確定這是優點還是缺點。

“這個案子裏的嫌疑人是丁啟遜的兒子,受害人是當年陳大慶手下的小姐,尚天賜還為這個案子親自找過呂志平……”

“尚天賜?”方小洋沒聽呂志平說過他和尚天賜之間的事情,現在聽到尚天賜找過呂志平,這讓他格外吃驚。

“是啊。”趙覆之沒搭理他的大驚小怪,“把丁啟遜和陳大慶都牽涉進去的案子,怎麽可能少得了尚天賜呢?”

“案發地東嘉苑小區就是尚天賜的地產公司開發的,現在物業管理公司也是尚天賜的。”方小洋小聲說道。

“這下有意思了,這一個案子把他們三個人全給牽扯進去了。”

“他們三個,有什麽關系嗎?”方小洋並不清楚這三個人的歷史。

“關系可以說是相當深了,這三個人是同時起家,互相幫襯發展起來的。現在陳大慶雖然進去了,丁啟遜和尚天賜可還是能呼風喚雨。”

“那這個案子……”

“是個燙手山芋。”

“哦……”方小洋不免有些心事重重了。

“你這個小夥子,”趙覆之對方小洋的表現顯然有些不滿,“怎麽,開始擔心了?破案子還能患得患失?要是這樣,警察就啥活兒都幹不成了。”

“我不是患得患失……”方小洋想辯解,但又不知說什麽好,琢磨了一下,也覺得自己似乎確實是有些患得患失了。

“你們查來查去就查到這些?”

“差不多吧。”

“好多疑點你們都沒查?”

“什麽疑點?”

“原來皇家後花園那個大堂經理,他叫什麽?”

“鄭文寶。”

“對,這個鄭文寶是怎麽去死者那兒當經理的,你們問了嗎?”

“他說是死者邀請的。”

“他跟死者很熟嗎?”

“不熟。”

“是鄭文寶自己說的不熟?”

“不是,是陳大慶的小舅子說的。”

“他具體怎麽說的?”

“他說大堂經理不是小姐們的領班,他們之間平時沒什麽交集。”

“鄭文寶自己怎麽描述他和死者之間的關系?”

“我們問他和死者之間關系怎麽樣,他一開始說跟死者沒什麽私交,後來我們戳破他曾經是皇家後花園的大堂經理之後,他又說和死者的關系還可以了。”

“還可以這三個字很含糊啊。”

“嗯,我也覺得他說得含含糊糊的。”

“陳大慶的小舅子說話有多少可信度?”

“這個……我覺得這小子挺不靠譜的。”

“你們見過陳大慶嗎?問過他這個大堂經理和死者的事情了嗎?”

“問過,一開始提鄭文寶,他還沒怎麽,後來我們說鄭文寶在徐夢雨開的按摩店裏當經理,他就火了,好像被這件事刺激了似的。”

“他為什麽生氣?”

“他說覺得鄭文寶和徐夢雨都出賣了他,但他對於為什麽這麽說,又遮遮掩掩的。”

“難怪呂志平要查那個按摩店的資金來源,這裏面確實有問題。”趙覆之笑了起來,“雖然不一定和案子本身有關系,但這些人這麽遮遮掩掩的,背後肯定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那……應該查?”方小洋對這個結論心裏總覺得有點兒不太踏實。

“就算我說不要查了,這能攔得住呂志平嗎?”趙覆之趴著,也沒法笑得特別痛快,只好收起笑容,“死者的家屬你們就沒好好查查?”

“查了,但死者的家屬跟死者之間基本上沒什麽來往。”

“死者和家屬沒什麽來往?”趙覆之瞇起了眼睛。

“是啊。死者現在家裏還有父母和一對兄嫂,但死者的父親重男輕女得厲害,死者十五歲的時候就因為不堪忍受父親的虐待離家出走了,所以這些年來,死者和自己的父親之間從來不聯系。”

“哦,那母親呢?”

“死者的母親半身不遂,長期臥病在床。其實,死者跟家裏之間唯一的聯系就是她哥哥,當初死者逃跑就是她哥哥教唆的。後來死者辦身份證,也都是靠她哥哥從家裏偷戶口本才辦成。另外,死者在此期間還不斷給自己的母親匯錢,也是通過她哥哥。不過,死者的哥哥也是無利不起早,當初教唆死者逃跑的時候,他偷了家裏一千塊錢,只給了死者三百,卻跟所有人說,一千塊錢都是家裏人給的,自己吞掉了七百。後來死者給自己母親匯的錢,也都被他吞了。這件事導致了他和死者之間的爭吵,關系也破裂了。這應該是去年的事情,到現在差不多有一年了。”

“那這個死者死亡之後,她的家人有什麽表現?”

“她的哥哥和嫂子來了之後,說了沒兩句就問遺產的事情。”方小洋一邊說一邊搖頭,“剛才又來了,說是要提供線索,結果說什麽死者跟他吵架的時候說自己認識了一個特別厲害的人,讓他們小心點兒,然後就啥也說不出來了。我們猜測,他是故意這麽說的,目的也是希望用這種手段給我們施壓,好在自己妹妹的死亡上多撈點兒好處。”

“倒是有這種可能……”趙覆之陷入了沈思。

趙覆之說完這句話就閉上了眼睛,方小洋只好跟著閉嘴,又過了一會兒,趙覆之忽然睜開眼睛:“我有點兒累了,你回去吧。”說完又閉上了眼睛。

方小洋只好告別:“哦,那您先休息吧,我回去了。”

呂志平卻不知道方小洋已經在林逢春的授意下去找趙覆之了,他離開市局的時候,心裏還在想著這兩天發生的事情,一時有些心亂如麻。

而這時他的手機又響了,是紅晨的座機打來的,他接起來,裏面傳來祝秋月的聲音:“餵,呂隊長。”

“哦,是你啊,怎麽了?”

“看您今天離開的時候不太高興,想給您打個電話問候一下。”

“這就不必了吧。”呂志平打了個哈欠,“你可以跟尚天賜說,不用太關心我……”

“跟尚總沒關系,是我找您。”

“你?”呂志平看看時間,已經將近八點了,“這個時候約人吃飯,有點兒晚了吧。”

“不吃飯,看電影。”

“看電影?”呂志平心裏有點兒狐疑,“我們兩個?”

“對啊,莫非您要回家嗎?”祝秋月的聲音裏帶著笑意,似乎早就知道呂志平是孤家寡人了。

“……”呂志平遲疑了一下,“可我還沒吃飯。”

“那就先吃飯,再看電影嘛,嘻嘻。”祝秋月居然笑出了聲。

呂志平越發心裏沒底,他想了想:“那……你吃了嗎?”

“我,還沒有啊,我就是估計你也還沒吃晚飯才給你打的電話啊。”

“哦,那就一起吧……”呂志平遲疑著答應了,他覺得不管怎麽說,先看看對方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應該沒錯。

“好,那你停一下。”

呂志平停住了腳步,身後忽然亮起了車燈。一輛小車緩緩開了過來,在他身邊停下。副駕駛的窗戶落下來,祝秋月在駕駛座上朝著他笑笑:“呂隊長,上車吧。”

呂志平立刻明白了怎麽回事:“你一直在這裏等我?”祝秋月笑著點點頭,呂志平忐忑不安地坐到了副駕駛的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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